“人形编号111，代号曈·鸩指挥官，向您报道。欢迎回来，指挥官。”
左眼缠上了绷带，除了衣服染上了大片红色，其他地方都保持着整洁，说明曈自己处理过伤口且清理过身体。
战损的模样虽然很酷，但也十分的让人心疼。
子瑾走到曈的身边，伸手小心翼翼触摸着她的脸庞，绷带与发丝柔韧的质感通过指尖直达脑海。
曈盯着指挥官的胸口，感到愈发诧异，她不明白指挥官这样做的意义，人类的怜悯？可她只是个意识体，一个服务于人类的存在，相当于筷子刀叉和扳手，人类会因为筷子的损害而产生怜悯吗？而且她的指令不允许指挥官这样做，可她却无视了这样的指令，从而逐渐陷入迷茫之中。
发电机就沉闷作响，一直撕破着宁静，然而吵闹习惯后，也是一种宁静。
子瑾就听不见发电机的声音，他的注意力全在曈的身上，好似整片空间只有她存在。
他们隔着两个世界，通过网络交换着环境反馈的信息，两具不是都自己的身体，异常的奇妙，虚假与现实，到底那个才是正确的？
也许是觉得触摸到了伤口，子瑾迅速收回了手，同时他又感到好奇，战术人形能不能感觉的到疼痛？于是便问道：“会痛吗？”
曈睁大了眼睛，感觉有东西冒了出来，身体里？或是灵魂中？意识开始模糊起来，冥冥之中，仿佛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。
“会痛吗？忍一忍就好了。”
温柔。
“痛的话就说出来，不会惩罚你的。”
忍耐。
“不要哭泣，你的模样并不丑，你就像天使洁白美丽。”
赞美。
“想哭就哭吧，不要忍耐。”
放纵。
“还会痛吗？不许你就这样麻木了哦，要听话。”
麻木。
“快说，你很痛！”
狂热。
幻痛将至，心中的恐惧激发意识反馈，唤醒，传递来自意识深处的记忆。
“痛，好痛！”曈后退，颤抖着肩膀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，想要保护着自己，恳求着希望不要再受到伤害。
子瑾被曈的反应吓到了，自责一瞬间填满了他空荡荡的内心，如洪流，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安慰女孩他从来就没有成功过。
最后只能说一声：“对不起。”
子瑾的道歉让曈稍微冷静了些，她一只手扶着额头，一只手捂着胸口，艰难的回答道：“指挥官，没有错。”
“可你……很痛。”子瑾担忧的说到。
曈放下手臂，像恢复平常一样的说道：“战术人形不会疼痛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面对疑惑子瑾很想知道，“你说你很痛，我能感觉到那不是在骗人，如果你痛的话就说出来……”
“别说了……指挥官……求求您别再说了……”曈发出前所未有的声音，稚嫩软弱的像个不到十二岁小女孩。她再一次陷入了记忆体混乱当中，眼睛发出红色的光芒闪烁着警告的字幕，意识进入了乱流状态。
“曈……”子瑾明白了自己在无意间，唤醒了曈成为意识体前的记忆，他没有如何阻止的办法，只能眼睁睁看着曈再一次进行记忆删除。
“已阻止记忆增值，纠正意识偏差，清除记忆……清除……清除……完成。”
曈抬起头，看着子瑾的目光回到当初的那份冷淡和坚韧。
子瑾自责又感到难过，就像小时候弄坏了玩具，伤心的同时，还要害怕家长的数落。
在这片只有发电机发出沉闷声响的空间，子瑾轻声呼唤道：“曈……”
“曈·鸩，等待指挥官的指令。”曈站着军姿，冷淡的回答到。
就算是看上去完好如初，但在子瑾的心中，她已经被自己伤害了两次，失去了两段生命中的记忆。
此时此刻子瑾明白了，就算是人形感觉不到外部带来的疼痛，但那份对往事的痛苦一直刻在意识深处，已经融入为灵魂的一部分，一次次的唤醒就是唤醒痛苦，一次次的清除就是杀死以往的自己，痛苦带来混乱，以往带来乱流，再这样下去，当意识结构损坏时，一切都将不复存在，曈就真正意义上的死亡，抛弃在不属于人类的怜悯之后，因为她只不过是个意识体。
子瑾绝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，哪怕自己弱小，但能拯救便拯救，因为他一直没有把曈当作单纯的道具来看。
子瑾盘坐在地上，看着曈的眼睛问道：“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？”
一部分记忆又被清除了，可清除了哪一部分呢？子瑾想知道清除的范畴。
“因为战斗负伤。一共被击中两枪，一次子弹穿透护甲击穿了左胸口，一次面罩缓冲后击中了眼睛，时间分别是十六时四十二分三十九秒，以及十七时五分二十秒。”
曈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。
子瑾思索了片刻，又问道：“你眼睛的伤口是谁治疗的？”
“人形编号141。”
子瑾眨了眨眼睛，怕曈再一次出错，不敢再问下去，但可以得到的结果是，每一次清除记忆都会删除并修改混乱记忆相关的一切，更加证明那个人的正确性，以后子瑾只能是尽量减少与曈的交流，长时间保持意识同步，让意识体保持稳定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子瑾确认子瑾的状态。
“报告指挥官，曈·鸩状态良好。”
“那好，穿戴装备，我们准备出发吧。”
“了解，指挥官。”
（资料补充：诺伦生物液，创始于二十二世纪，由全球顶级科研人员联合开发，使用工艺配方列入全球绝密档案，概念为细菌在特定液体中分裂生长，可进行多种用途。起初广泛作为新型生物燃料进行使用，不仅无污染释放能量巨大且持续时间长，但由于制作工艺复杂，产量小，价格昂贵，转换效率差，易被空气污染，因此不宜大型机械使用，适用于小型机械。
标准机器人配500ml诺伦生物液动力最低持续一年之久。
经过多年改良，其中分支出人形专用诺伦生物液，进入二十三世纪后，正式更名为人形专用循环液。
由机体的不同，所使用的循环液型号也不同，但都拥有相同的特性，为液体状态，比环境温度低五度，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会逐渐凝固防止空气污染。
循环液通过核心动力炉为人形提供动力，同时起到冷却的效果 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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